「24」
又是一支疾矢飞驰而来。王源没等王俊凯回答，转回身将横刀格挡在身前。
不料，这支箭正好打在了横刀快要破裂的缺口上，力道之大，一击就将横刀碎成了两半。
更阴的是，这不是单独的一支箭矢。在它身后的相同轨迹上，还有一支疾箭紧挨着射来。
王源挡下第一箭，已被这力道惊到，全然没有料到还紧跟着第二箭。此刻他手中刀断，有一半落了地，心口也恰好暴露出来。时机巧妙得像是他将胸口迎上那箭尖一样。
虽然他身披铠甲，但以此箭的杀伤力，必是免不了受伤了。
见王源将要遇险，王俊凯终于肯将身后的剑拿出来了。他一手扳过王源的肩膀，一脚大步向前迈出，把人拉进怀中，同时反手用剑在身后划过一道弧，将那支箭弹开。
时间不容他停息，随着那只箭的落地，更多、更密集地箭朝他们射来。吐蕃不愧是擅长用弓的游牧民族，他们的弓短小精悍，上箭快、出箭也快，射程还不短。
王俊凯一边挥舞着墨剑，一边还要将王源牢牢地锢在身边，以免他离自己远了，来不及救援。
王源手上还捏着那柄断了只剩一半的刀，被王俊凯拉着左右闪躲，心里五味陈杂。
原本想“英雄救美”，结果自己成了个大累赘，换谁都不乐意；更别说他这一路跋涉，结果才威风那么片刻，心中不知有多郁闷。
他还是郎将近卫呢，到头来还不是王郎将在护他！
趁挥剑间隙，王俊凯扭头瞧见了王源的表情，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，松开了他，拔出腰间的横刀塞到他手上。
他尽量温和地交待道：“战场凶险，你小心些。”
“——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！”也只有他王源敢这样埋怨王俊凯。
“……我忘了。”
“……”
王源握着横刀用力挥了挥，像是在撒气，但转头又替王俊凯斩下两支箭矢。他其实没用过这种横刀，不懂如何使力，所以一开始只会乱挡，导致刀身受损严重。现在用着王俊凯这把，似乎是学会了些窍门，比先前流畅得多。
二人合力，抵挡箭矢的攻击就轻松了许多。王俊凯控制着进攻节奏，带着王源稳步前进，靠近着那些掌弓的骑兵。
在距离敌军还有十步之遥时，二人突然一并发力。王源俯冲地面，王俊凯腾身而起，一刀一剑，一下一上，将面前的三名骑兵斩杀。王源挑断了马腿筋，王俊凯割了弓手的喉，默契得宛如浑然天成。
王俊凯愣了愣，王源也愣了，刚才那一击，他们可并没有商量。
王俊凯先笑了：“看来我得了一个好近卫啊。”
王源不知该回他什么，只觉得心中有些慌乱。又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慌什么。
但下一秒，王俊凯似乎看到了什么，收敛起笑容，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。他转过身，以极快的速度又解决掉两名骑兵，一跃上了其中一位的马。
随后，他朝王源伸出了手。
王源盯着他带血的手，站在原地没动。
他被王俊凯这一连串的举动弄得有些懵：这是要干嘛？
但战场上岂容他思考？王俊凯看他呆住了，也顾不上那么多，驾马来到他身边，同时俯身，一面躲过了从背后射来的箭矢，一面将他一把捞起。巧劲一使，王源就坐到了他身前。
王俊凯左手驶着马往左侧几个己方精兵身后跑，右手还不忘用墨剑拦下一批箭。
之前一段时间的战斗，消耗了王俊凯些许体力。此刻他在马背上微微有些气喘，呼吸打在王源的脖颈，热气分明。
王源自被捞上马，身体就僵住了。此时他竭力把背打得笔直，可是王俊凯的呼吸太近，令他的脊椎骨几乎要软掉。
靠！生死关头你在想些什么鬼？？保命要紧啊！
他在脑中给自己做了一番思想工作，深呼吸一口气，才把先前莫名其妙的慌乱和紧张抛开。
“看到那个人了么？大军中间那个。”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。王俊凯朝着左前方微微抬了抬下颔。
王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，才循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，打量了一会问道：“那个将领？”
那一片吐蕃大军中，唯有一人十分突出，身旁还跟着举旗人，必是将领。
“对，就是他。线报他是吐蕃王室的人，身份特殊。”
“这是我们守住新城的最后希望。”
原来如此。王源一下明白了王俊凯刚才的举动是为何。这个将领的身份尊贵，若是挟持了他，倒有可能控制住吐蕃大军。
“你——愿意随我去擒拿他吗？”
“愿意”？为何不是“敢”不是“要”，而是“愿意”？
王源低头盯着手里的横刀，不敢转头看王俊凯。他在心中揣摩着最后一句话，不知道他究竟是期待自己去还是不去。
他挪开视线，望向那茫茫吐蕃大军。
那个将领，离他们很远，中间还隔着很厚的人墙。他心里清楚，这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。他也一下子想到，为了不打草惊蛇，王俊凯应该是打算独身前往，如果不是他的出现……
他握紧了刀柄。
这一路他辛苦赶来，不就是为了和王俊凯并肩作战吗？
遥远如何？艰难又如何？
“我——当然愿随郎将一战。”
王源坚定地回答，侧过头看向王俊凯的眼睛，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一汪温暖的湖中。
在黑压压的吐蕃大军中央，一年轻男子悠闲地牵着缰绳，头戴五尖凤盔，身披犀牛皮铠甲，骑立在马群中，显得与普通武士不同。显然，这就是线报中来的那位“吐蕃王室”之将。
他的眉极浓，此刻是上挑着的模样，颇有几分得意志气。
“次吉，你猜猜我们多久能攻下新城？”他开口问身后马匹上的人，却是头也不回。
“王子，照眼下这攻势，不到天明，必破新城。”这个叫次吉的男子看起来比他大几岁，是他从小的伴读。虽然他现在做了涅王，但次吉还是更熟悉“王子”这个称呼。听见王子问话，次吉不假思索就答了，显然也是对此战信心满满。
“哼，那是！我吐蕃一万五千大军皆是好武士，还怕他左威卫一营？区区一千兵卒，也敢设计本王，还妄想死守新城，不自量力。”涅王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。
“王子英勇！待您攻下新城，信使传信回去，吐谷浑大论也定会为您高兴的！”
“你说得对。阿爹一定等这个消息等了很久了——是时候让另外那两个老家伙看看了，我阿爹才是最有资格掌握大论实权的人！”
涅王说着，一脸爱惜地抚了抚胯下的黑马。这是他阿爹亲自驯服后送给他的，还是匹名贵的好马。他突然想起什么，转过头看向次吉。
“我们的人什么时候回来？我还没见过他。此战过后，我定要好好赏他一番。土地、女人、好酒好肉、黄金丝绸……他要什么，随他挑！”
次吉放低了声音，答道：“王子，这人似乎不是冲着这些来的，我也不太清楚。不过他和我联系了，说是过些时日，会亲自去拜见您。”
“好，我等着他来。”涅王玩弄着马鬓，仿佛已经胜券在握，全然不知危险将近。
-TBC-
